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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做起每月2000元回扣的麻醉医生

添加时间:2015年12月6日 来源: 西宁专业医疗纠纷律师   http://www.xmyllvs.cn/
内容摘要: 医院各科室领导和医师为药品回扣明争暗斗,彭院长也被人算计,梁又面临新抉择……据郑平说,恩明医院麻醉科没什么地位,不敢得罪外科医生,任由外科医生把常用的抗菌素送到手术室,而自己承担风险。下午回到手术室,郑平为我引见刚回来的麻醉科方主任。

晋橹 著
  人民日报出版社
  医术高明的梁石格被麻醉科方主任排挤。后来他成为彭院长的亲信,又因同事偷卖杜冷丁,被方主任逼迫,选择去进修。医院各科室领导和医师为药品回扣明争暗斗,彭院长也被人算计,梁又面临新抉择……
  一
  “医生,我胸闷,想吐哩……”
  一个微弱的声音透过噼里啪啦的雨声传来。我抬头一看,病人气喘躁动,脸色苍白,汗水渗透了蓝纸帽,现出一串汗印。监护仪显示病人脉搏跌到46次/分,血氧饱和度降到89%,显示缺氧。
  病人可能发生过敏性休克,我想。
  “郑医生,快停药!病人过敏了!”我大声喊郑平。
  郑平正在给病人静推先呱素,药已推到一半。先呱素是先锋类的昂贵抗菌素,1天注射2次,回扣100元。严格来说,手术室是麻醉师负责范围,其他科的药一律禁进,特殊药物除外。据郑平说,恩明医院麻醉科没什么地位,不敢得罪外科医生,任由外科医生把常用的抗菌素送到手术室,而自己承担风险。
  我拉开病人胸前的衣服,他的胸前果然出现一片红疹╠╠这是过敏反应最早的症状之一。我的心咚咚地撞击胸壁,掩盖了窗外的疾风骤雨声。
  我启动监护仪给病人再测血压,病人血压降至85/42mmhg。我迅速地给病人推注了升压药麻黄素和激素地塞米松。郑平又给病人戴上面罩吸氧。
  经升压和抗过敏治疗,病人的血压迅速恢复正常,胸闷、呕吐的症状也缓解了。可是,脉搏有点快,113次/分。那是升压药麻黄素引起的,药效一过,自然下降。
  我长长地吐了一口气,感觉身体又冰又粘,汗水早已渗湿了衣服。下雨的冬季特别冷,突如其来的意外吓得我出了一身汗。到此刻,我额头的汗依旧一颗颗地往外冒。这讨厌的雨,已经断断续续地下了半天。
  这病人是一个63岁的胃出血的老头,已在内科保守治疗一个星期,全身苍白、浮肿,血红蛋白只有3.8克,病情加重必须立即动手术止血。岂知病人刚推了10毫克先呱素,就发生过敏性休克,幸好及时抢救过来。
  这时,腹外科牛主任和一个精瘦的护士进来了。郑平对那护士说了声“陈护长”,接着对牛主任说:“牛主任,病人刚静推先呱素,不到一半就过敏了。”牛主任的脸尽管被帽子、口罩遮住大半,但不满和愠怒还是从他的眼里喷出来。他走近病人看一眼,转身对郑平说:“是不是先呱素过敏呀?你们用的麻醉药‘安卡’也可以过敏,输液反应也是胸闷、呕吐!”
  “安卡”是近年兴起的长效局麻药,药效温和,毒性低。一个手术病人一般用5支,各医院的麻醉科很流行。手术室里葡萄糖等液体是陈护士长进的。手术室曾经发生过输液反应,陈护士长以此为借口不使用别人进的液体,自己进了一批质量优良的液体。30元一支6元的回扣落入了她的口袋。
  对于国内医生而言,药品、医疗耗材的回扣通常是收入来源之一。据说,日本医生收入是公务员的十倍,社会地位仅次于议员;在欧美最好的职业就是律师和医生。而国内医生高风险、低收入,长投资、短收获。医生本科读五年,毕业工作第一个十年,要勒紧裤头过日子,还要千方百计讨好前辈,找个“老板”跟,否则没师傅指导,也成不了才。第二个十年,进修创新,积累技术、名气。第三个十年,才开始赚钱,但人已过不惑,头发早白。环看其他行业的同学,早已年轻有为。我原单位是公立医院,名为广州石花职工医院。刚毕业的时候,工资低,生活入不敷出。五年后,刚遇到老麻醉主任退休,其他医生职称都是执业医师,只有我一个是主治,我便升为麻醉科主任。当上麻醉科主任,每月麻醉药品和耗材回扣1万元左右,买了汽车,生活算小康。
  牛主任不但否认他的药引起过敏,还把过敏责任推给麻醉药。郑平闪出一丝愤怒又瞬间消失,对牛主任说:“麻醉了半个小时。如果过敏,早就发生了。”
  “或许轻度过敏呀,慢慢发作。”牛主任说。
  “我做了15年麻醉医生,还没见过这种麻药过敏。”郑平说。
  “我做了20年护士了,也还没见过这种输液反应。”陈护士长气愤地说。
  “我做了30年外科医生,也没见抗菌素过敏反应是这样的。”牛主任说。
  陈护士长愤愤然地说:“恩明医院刚开办时,我就来了。手术室是我带头筹办的。牛主任你来了十年,郑平你来了三年,梁医生来了一个小时。这里是手术室,大家应该讨论病情,而不是推卸责任!”
  手术室立即死一般的寂静,只有监护仪上病人的脉搏在噼里啪啦的雨声中哔哔地跳动。通常,基层医院的手术室护士长权力不大,一般都听手术医生指挥;但大医院手术室的护士长权力很大,即使是教授来动手术,也要笑脸来求护士长安排手术间和护士。我发现陈护士长权力很大,竟然压得腹外科牛主任不敢吭声。
  牛主任望着郑平说:“既然病人发生药物过敏,手术还做吗?你们麻醉医生说了算。如果不能做,就把病人转到宝宁区南大医院去。”
  郑平瞟我一眼,叫我决定。
  这是我来恩明医院试工的第一台麻醉。如果做,就冒险,万一出事,我肯定被立马扫地出门。不做,病人就转到宝宁区南大医院去。现在的公立医院属自负盈亏,视病人为上帝,这样显得恩明医院医术欠佳,院长知道后肯定会不满。我顿时背部发寒,头冒冷汗。再次查看症状后,我强作镇定地说:“可以。先输两个单位红细胞,让生命体征稳定些再做,然后边手术边输血。”

  牛主任拉起病人上衣,看红疹消失了,血压稳定了,开始给他动手术。


  二
  手术有惊无险,下午两点结束。我约郑平吃饭喝酒。郑平身材瘦小,38岁,头发早花,方脸大眼,戴一副金丝眼镜。他说话中气十足,阳光正义,富有人情味,给人以安全感。酒后,他透露医院600员工,三分之二是聘用工,只要留下来,便有转职工的机会;麻醉医生一个月大概2000元回扣。他还透露麻醉科跟外科和妇科关系不错,工作人际环境良好。我决定留下来。
  下午回到手术室,郑平为我引见刚回来的麻醉科方主任。
  我通过了方主任的实践操作,第二天也通过医务科杨科长的理论考试。杨科长满脸笑容带我见了彭院。我终于成为恩明医院一名聘用医生了。彭院长还特别关照我,批一个宿舍给我。
  傍晚,我擦着新宿舍的玻璃窗,窗外疏雨滴答滴答地响着,想起郑平跟我说的那句话:“恩明医院的宿舍只留给职工,很少给聘用工的,我也是主治,至今还住在出租房。”我心底庆幸,却又隐约感到聘用工处处受歧视,可是恩明医院已是我找到的最好医院了,心酸往事猛然从心底涌了上来。
  2003年初,全国实行企业减负,广州石花公司把职工医院转卖了。铁饭碗破了,同事如水流散,四处找工作。这些日子,我晚上上网找工作,白天去面试,几乎把整个珠三角都走遍了。近年,民营医院兴起,我的简历一挂网上,几乎每天都有民营医院来电约见。他们把医院吹得天花乱坠,说有好多麻醉医生想来应聘,考虑我家在广东,相对外省医生,来回方便,约我一见。待我去一看,发现工资低,手术少,工作时间长,便灰溜溜地走了。公立医院门槛高,投了n份简历,却石沉大海。
  偶然,遇到一家我没投过简历的公立医院来电约见,说是有10万年薪。上网查资料,暗自庆幸自己符合“年轻麻醉主治医生”的要求。当我去那医院了解后,才知道并没有10万年薪。医院麻醉科主任是个刚升主治的人,不敢要高职称的医生,免得乌纱帽不保,独吞全部麻醉耗材和药品的回扣。我的心立即冰了。后来,深圳龙枫区的某镇医院来电约我。那医院麻醉主任原来是一位护士,职称还是执业医师,一见比她职称高的医生,黑脸相迎,说这里聘用工资低,手术少,房价高,不适合你。她还命令部下“冻结”我的麻醉。这样过了两天,我无奈走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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